【嫐】 (第三部 28-30) 作者:voxcaozz
2022/2/20发表于:SIS001 第二十八章心愿 听见声时,雨其时已经下起来了,哗哗地,不大不小却足以模糊视线。书香
蹲在门口,边刷牙边看着门外的动向,那水花形成的幕帘打房檐上泼下来,噼噼
啪啪地,近处的地面上就鼓起了一个个乳白色的小水泡,随后又飞溅到他的脚面
上,循环往复着。给冷风这么吹着,书香的精神为之一振,除了睡前那一番酣畅
淋漓,反倒忆不起昨晚上自己做的那些个光怪陆离的梦,他把嘴里的牙膏沫吐出
来,起身时抹了抹嘴头,漱过口后,脸仍旧仰着,乌了巴突的天一片灰蒙蒙,他
闭着眼,任由空气里潮湿的泥土味充斥整个肺腑,任由雨花飞溅打到自己脸上。 咳嗽声打里屋传来时,书香猛地睁开了眼,回头看了看,身前的雨仍旧在下
,再回身时,有人喊「吃饭了」,书香答应一声,就看打甬道南面走来一人,尽
管来人样貌看着有些模糊,书香却毫不犹豫地冲进雨里。「妈。」他叫着,浑然
忘却手里还拎着牙刷和漱口杯。「下雨天你咋还过来呢?」挤进伞内,拥推起灵
秀的身子,迅速钻到了厢房里。「娘娘说送我上学。」 「说啥来,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也愁。」看着娘俩一前一后闯进屋
来,云丽一面打着哈哈,一面从灵秀手里接过衣物:「还真是心有灵犀。」 灵秀甩了甩雨伞,立在一旁。「啥就心有灵犀。」撩了撩头发,笑着在云丽
和书香脸上来回寻唆。「说梦还是咬牙?」 云丽莞尔一笑,朝饭桌努了努嘴:「刚烙好的饼,一块吃吧。」 「雨还真不小。」灵秀推了推一旁又要起腻的儿子,「还不吃饭?」「我着
啥急。」她跟云丽这么说着,挨在身边坐了下来,而眼却又在书香脸上来回寻唆
起来。 书香搓了搓手,大马金刀地坐在凳子上,抄起饼来就咬。 「瞅瞅,衣裳,鞋,雨衣都给拿来了。」云丽拍打着手里的东西,扫一眼灵
秀又冲书香咯咯地笑,「也不怪说半宿梦,说到底还是妈亲。」说得书香脸腾地
一下就红了,不过倒也精神大振——抄起饼来大口咀嚼起来,食欲大增之下,都
吧唧出声来。 「怎没个吃相呢。」面向儿子,看着看着灵秀眼珠一错,转向了云丽:「这
越大越不叫人省心,捅马蜂窝好玩是吗。」轻描淡写倒把云丽说得心一紧,身子
都绷直了。「捅马蜂窝?」边念叨着话,边瞟向书香。本以为三儿会说点什么,
哪料这孩子此时却呆若木鸡,在那鼓着个腮帮子,完全没了气势,恰在此时,灵
秀那边倒笑起来了:「你问他。」 云丽倒想问呢,可书香不言语,她就又狐疑地看向灵秀:「怎还打起哑谜了
,吃饭,都吃饭。」把衣物放到凳子上,上前拉住灵秀的手,「没看三儿都迷瞪
了吗,还问啥问。」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要问也该昨个儿问,可你倒好,说走
就走。」 灵秀杏眸斜睨,似笑非笑地看向儿子,转瞬面向云丽掐了她一把:「你这精
气神倒挺足,没磨熟你?」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儿子絮叨,「想说不用我
问,不想说刀架脖子上也不会言语。」像是给此时书香迷瞪的样子做着诠释。 云丽顺势抓住灵秀的手,笑道:「三儿这性子就随你,啥事都藏心里。」 灵秀翻了个白眼:「还说,烦死个人。」 顺滑搭音儿,云丽把话接了过去:「我不嫌烦。」 「可找到主了,不嫌烦就给你当儿子,我还巴不得呢。」也不知灵秀这话说
给谁听,不等书香言语云丽又把话接了过来:「那敢情好。」眨动起月牙又是一
阵咯咯。「磨熟了就喝呗,还能不给儿子尝?」 灵秀吐了口气:「大起早就说浑话,惯着,你就惯着他吧。」一句话百样说
,转到她嘴里却说得舒缓委婉,叫人听着心里也舒服。「到时可别抱怨,嫌香儿
磨你们两口子。」 「磨也乐意,也心甜。」云丽的瓜子脸上似擦了胭脂,推着灵秀身子把她按
到凳子上。「昨儿真不该叫你走,是不是,是不是。」这话是跟灵秀讲的,却看
着对面的三儿,说得书香直揉眼珠子,云丽似是缓过劲儿来,掏出烟让了过去,
继续道:「除了妈别的也没听真处,想必是心里有话要当面跟你说呢。」 灵秀「哦」了一声,书香紧跟着也叫了声「娘」,就看他捏了捏鼻子,瞟向
灵秀:「怎了妈?」一咧嘴,顺势把手搭在自己脸上,然而被马蜂蜇过的痛似乎
已然随着雨水的冲刷消散一空,也包括这两晚他对云丽所做的荒唐事,通通成了
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指骨上隐隐传来的疼却又如鲠在喉,一遍遍剜着他的心
,他就支支吾吾地说:「也没捅马蜂窝。」 「小妹你别尽顾着说话呀,打个愣就吃饭。」云丽招起手来,却又朝书香眨
了眨眼,随后转过身子朝外走去,边走边说,「我去里屋看看,再收拾收拾。」 云丽这一走,屋里立时显得清净起来。「你去我艳娘那了。」书香蠕动起嘴
,过了半晌,才又嗫嚅地说:「都说没事了,你看,不好好的。」 「还嫌妈事儿少是么?」灵秀目送着嫂子离去,目光却仍旧盯着门口,像是
在思忖着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以后可咋办,咋办?」一口烟下去,冷不丁冒了
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眼神里已一片复杂。 「我没有。」书香这话也像灵秀那样,声音并不大,「真没有。」渐渐把头
耷拉下来,如此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嘴里这口食却说什么也咽不下去了。
「也跟我爷道歉了。」话倒是讲出来,他却不敢心声吐露出来,也没把今晚要回
家的念头跟灵秀提,想再说些什么却嗓子眼发痒,下一秒人便跄了起来。 灵秀手一哆嗦,烟瞬间抖落在地上,这时儿子已奔到了门口,她看着他弓起
了背,本想视而不见,却又扪心自问了一句——你狠得下这份心不去理他吗?霎
时间又否定了自我——狠得下心就不会在大清早冒雨跑过来了。就是在这左右矛
盾中,人站起来,跟着一起蹿了上去。 书香把嘴里的饭吐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撅着屁股正在那干呕,小手随着
话语就打他脊背上滑动起来。「妈就不能说话,是不能说你了吗?」再回头时,
他脸上挂满了雨珠,伸手去抹,眼前变得有些模糊。「多大了还这么淘?」缱绻
的声音随着灵秀的手一起攀附到儿子的脸上,摸着摸着,书香就一把抱住了她,
死死搂着,无语凝噎中的身子都控制不住抖了起来。「妈在你这岁数都成家了。
」闻听此说,书香脑子里更是一片混乱了,翻来覆去只剩下一句话:「妈,儿子
犯错你会原谅他么?」莫说他不解母亲此刻心里想的是啥,灵秀又何尝猜得透儿
子的心理,不过她没直接回答,而是选择推开了书香的身体:「妈都没委屈你倒
哭开了。」如此隐晦又如此直接,勾起心事,该哭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儿子,但
身为人母,即便柔弱也不愿也不想把儿子牵扯进来,让他受到波及。「还说将来
养我,拿哭养吗?」细雨柔风中,灵秀看着眼前这个泪人,她抿了下嘴,迅速扬
起手来,给他抹着脸上的泪:「什么时候能长大呢香儿,妈陪不了你一辈子。」
书香心里本就五味杂陈,给灵秀这么一说,又悲从心起,泪控制不住地顺着他紧
闭的眼缝淌了出来。 「哭成三花猫了都。」灵秀再次给这个已经高出自己的人擦了擦脸,然而不
等儿子再贴上来,她就把他推向了桌前:「好了好了,饭都凉了不是。」微嗔中
,像是忘却了此时的季节,把脸瞥向一旁,迅速抹了抹已然润湿的眼角。「我看
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晌午就甭回家了。」说着,从兜口里掏出钱来,猛
地一把塞进儿子手里,「就不让人省心,上辈子欠你的,欠你的,大清早就惹我
。」 「没有。」烟雨如雾,书香置身于近在咫尺的瓦蓝色湖水里,声音很软。「
妈。」 其时灵秀也在看着他:「咋那么傻。」娘俩仿佛又回到了站在枣树前的那个
夜晚。「妈」,书香叫着,浑然没了搂住云丽身体时的那种「天生为我而生」的
舒畅,自然也就没有了压抑下的自我释放——那种直面挑战禁忌时的肆无忌惮。
抽搭着鼻子,他又咧了咧嘴:「娘娘说送我。」 灵秀清隽的芙蓉脸上带着笑,朝儿子挥挥手:「吃饭,要不都凉了。」 「妈你也一块吧。」 「快吃吧你。」那声音滑入烟雨朦胧的世界里,变得愈加朦胧起来。 云丽打正房过来时,书香已经换好了工装裤,灵秀看云丽盘好了头,脸上也
化了淡妆,就看了下时间,继而说道:「说说也就得了,还真要送香儿去学校?
先吃饭,时间还早着呢。」 「往常早饭也就一碗粥,这阵子减肥就不吃了。」云丽把手掐在腰上,跟灵
秀边说边比划,「喏,是不是胖了?」 「胖啥胖,个头在那搁着呢不是。」灵秀摇了摇头,不等云丽挽留就抄起了
一旁的天堂伞,「我也回去,就不进屋吵他们了。」打儿子身边走过去,心里终
究是不踏实,就又温言叮嘱了一句:「好好读书,听见没?」 书香「嗯」了一声,看着妈的背影,她撑起伞,撩帘走进雨中,心里转悠着
,总觉着妈似乎有什么心事在瞒着自己,但说不清,而第六感又告诉他,肯定还
有什么不知情的东西隐藏在视线以外,如自己的心事,于是就想起了昨儿电影里
的对白——朝廷里的恩怨,非我一介武夫所能干预,通常的是非都是真像不白的
……一阵落寞,惶惶然之间,说不出的酸楚打心里涌将出来,除了挫败和无力,
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 「咋了这又?小妹说你了?」上了车,云丽这才试探性地问了下。 书香苦笑道:「没。」 「还生你爸气呢?昨儿不都说好了么,睡醒一觉就都过去了,忘了娘娘给你
说的?」 「没忘。」 「那还瞎捉摸,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过些天说说软话也就没事了。」云丽把
车子驶上公路,然而车速并不快,「到时娘娘带你去云燕玩,好好散散心。」 「礼拜可能得踢球。」书香做了个深呼吸,下一刻就摸到了兜门里的东西。 「照这么下的话,地皮干得了吗?」云丽嘟起嘴来,瞥了书香一眼,又笑了
起来:「不还有下礼拜吗,实在不行暑假也可以呀。」 书香还有些心不在焉:「我大起了没?」 「让他多睡会儿。到时小李接他。」云丽目视前方,玉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
,「放盘磁带听听啊,别干坐着。」 「上回李叔送我回学校,还说给他拿些茶呢。」书香在车档前测的储物盒里
翻了翻,有个七八盘,多半都是些老歌,也没撤后座,身子就朝前一探,把手摸
在身前的储物箱上。「都啥玩意?」横胡撸中,里面好像有烟,还有类似塑料包
装袋的东西,就掏出来看了看。「咋放这了?」想想也是,娘娘这么爱穿裤袜,
车里备个两条也无可厚非,于是就冲云丽笑了笑,「这玩意谁研究的呢你说。」 「谁哪知道。」云丽乜斜着书香,又道:「我呀,就负责穿,你呢,就负责
看。」 书香不置可否,把摸到的磁带拿出来时,咦了一声:「还搁个雷子。」 云丽莞尔一笑:「啥雷子?」 掏出一看,书香又给它扔了进去:「胶卷,咋放这里了。」自言自语,合上
储物柜,看着未开封的磁带,几下就给撕开了,没一会儿,赵咏华演唱的「最浪
漫的事」便在雨中响了起来。「娘娘,你说我妈要是知道了,」印刻在心里的东
西注定无法抹去,比如在云燕泡澡听彩云追月,比如正月十五当晚在前进路上轧
马路,比如打渭南买完球衣回家路上野外的驻足,比如这两晚颠鸾倒凤的风流,
「不得宰了我!」说完,书香一脸苦笑。 「先宰也是宰娘娘,你怕啥。」咯咯声中,书香看到云丽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咱娘俩之间的秘密,不说没人知道。」行至老桥头时,雨明显小了一些,云
丽就掐了书香一下:「给娘娘点根烟。」书香把红塔点着了,送到云丽嘴里,他
也跟着点了一根。「人生下来为啥要哭?」书香回答不上来,云丽瞥了他一眼,
吐了个烟花,「因为知道要受苦。」窗子敞开个小缝隙,夹着雨星的冷风灌了进
来,书香没接茬,也把身侧的车窗开了个小缝儿。「为啥后来又不哭了?因为吃
喝拉撒都是满足活着的最基本需求,明白了吗。」 书香似懂非懂:「崩锅儿也是吧。」 云丽点点头:「只要是身心愉悦,又没有半点强迫,那咱娘俩搂一被窝睡觉
就不算变态。」似是为了进一步强调自己所言,云丽又道:「男欢女爱不就是这
样吗,求神拜佛无非也就是为了寻求心理上的安慰罢了,与其都在乎,不如做自
己,什么成王败寇,不吃不喝能活着吗?!」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直到我们老到哪儿也去不了 我依然是你手心里的宝 雨仍在下,梦庄初级中学就在音乐的旋律中出现在了眼前,下车时,书香把
雨伞拿在手里,他想对身旁的女人说些什么,云丽倒先一步笑出声来:「三儿。
」这么一叫,书香下意识「哎」了一声,云丽扬起莲藕般的胳膊,笑着掐了掐他
的脸:「到时娘继续给你捋,给你当媳妇儿。」阵阵香风中,书香脸一红,头两
晚的放纵几如做梦,简直太不真实了。「回家还是去外贸局?」「不回去了,就
在车里眯会儿。」「娘,路上你慢点开。」在云丽这红唇粉面以及隆起的胸脯和
肉光闪现的大腿面前,书香难免有些狼狈,毕竟车子外面还有同学呢。「我上学
去了。」下车没走多远,听到有谁在喊,似乎还喊了声「杨哥」,他就四下环顾
起来,雨中,稀稀拉拉飞过去几个骑车的人,正纳闷,打汽车的里手方向就绕过
来几个穿着雨衣的人。 大课间时,雨总算是住了,梧桐树上簌簌作响,绿油油的光影中,雨滴倾泻
而下。焕章说:「已经联系好了杨哥。」眼神由浩天脸上转向书香,想是要跟杨
哥再说点别的什么,却看他始终一脸深沉,到嘴边的话也就又咽回到肚子里。 浩天点点头,:「内帮屄脚底下的活比梦高的还脏。」这所谓的脏指的自然
是球品了,不过以三班的球风,素质和不败战绩来说,也未必怕他们,所以浩天
又说:「是骡子是马早晚都得拉出去溜溜,反正咱不呲他。」 「这鸡巴天。」说话时,书香在窗台上抠了块洋灰,手一扬,把它丢进了水
洼里,「后儿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有啥事看完球再说。」阵阵涟漪之下,天变得
扭曲而破碎。瞅了瞅泥泞的地面,溜着墙角去后身厕所时,书香把昨儿晚上跟娘
娘说的话告诉给了焕章,「去开发区的事儿跟我娘娘说了,到时再看看行情。」 焕章「嗯」了一声,搓起手来:「我看这事儿也甭告凤鞠了。」 书香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焕章冲着书香呲牙一笑:「晚上我跟你一块回去。」 「啥?」书香以为自己听错了,皱起眉头看向焕章:「回哪?」 「回家啊,一块回家啊。」焕章隔着厕所花墙朝外又打量几眼,遂从口袋里
掏出烟来,「到时先睡觉,后半夜看球。」 书香接过烟来点上,猛嘬了一口,说不好为什么,烟吸到嘴里很苦,从舌尖
到胃里,还透着股凉。「这阵子我一直都在东头住。」话撂下,书香对着香烟又
嘬了一大口,这样似乎能把他麻醉了,不管是出于清醒还是陷入糊涂,总之,现
在他需要的就是这个。 阴天巴火,不可避免,第四节的体育课又给改成了自习,那些被波及的人自
然要抱怨一通,七嘴八舌,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杨哥咱中午上哪吃介?」焕
章这么说自然是不想回陆家营了,另一个原因也是想请请杨哥。「要不就仙客来
。」 「有钱没处花了是吗?集上三两块钱就办了,还仙客来。」书香脑袋一卜楞
,否定的同时,朝窗子外面一通踅摸,「要请的话过几天再说,济正事干。」绿
郁葱葱,除了梧桐和垂柳簌簌作响还算闹出点动静,院子里连半个人影也没看到
,估计这时老师也都躲了清闲。 焕章撇撇嘴:「瞅你说的,至于吗咱。」连连说着「不至于」,随后把胳膊
肘压在书香身子上,「咱哥俩谁跟谁?!」 「干啥呢?」书香晃悠着身子,眼睛却一直在施溜着外面的动静,「车给我
使使,一会儿我得走。」 「你干啥介?」 院子里一片静寂,正是开溜的时候,书香把身子一塌,压低声音:「上我妈
那。」 焕章给他让出一条道:「晌午饭去哪吃?」 「不都说集上了吗,我要是回来晚了你就自行解决。」书香也没跟别人打招
呼,打正门跑出去,头也不回,跨上山地飞也似地冲了出去。清风徐徐,路上也
没几个人,来时本想摘点桑葚,却又觉得太碍眼了,仿佛被谁盯了梢,越是临近
乡里心里就越是擂鼓,连呼吸都变得粗犷许多。 「你妈早出去了。」门房张大爷一脸慈祥地看着书香,书香「哦」了一声,
心里这沮丧,这也是继上次跟焕章一起过来之后的第二次没见着人,犹不死心,
就巴巴地看着张大爷,期待他能给个准消息:「几点走的,您知她上哪了吗?」 张大爷摇了摇头:「倒没说。」 「跟谁走的?」 「就一个人。」一个人?这阴湿巴碴的天去哪了她?书香往看南看看又往北
瞟瞟,往常还算热闹的长街竟只甩了他一个人,支上车子,他蹲在地上也是心神
不宁,来回左顾右盼,随后瞪起眼珠子又瞅着西面的村子发起愣来,等了足足半
拉来小时也没见着人,最后连门房大爷都撤了,他也只得悻悻地站起来,跨上车
,怎么来又怎么回去——趴在车把上,不知自己是干啥来的,倒是在回去的路上
觉察到了一丝热闹,也说不清那些男男女女脸上为啥都带着笑,至于说的都是啥
,他一概不知,也没心情去凑那热乎乱。 集市渐行渐近,书香没直接去吃饭,而是径直跑到集市北头的小卖铺里买了
两个天尊乐,想着跟焕章喝口,把酒揣进裤子里,就在人群里拐来拐去骑向了南
头的大饼摊。卖大饼和卖肉饼的摊子很多,一拉溜得有个五六家,每次跑来基本
都在一对老夫妇的摊子前吃,照了两照,也没看到焕章的人影,就直接来到往常
来的地方。 「来了老弟,吃多少钱的——一块五还是两块的?」老者很面善,说话也很
客气,而且不误干活——手里切着堆儿,刀法不知有多娴熟。 站在三轮车搭起来的玻璃货架前,书香想了想。「一块五的。」老师傅面前
,他也笑了起来,伸手朝里点指着切好的粉肠和羊肝,也没要别的,「就这两样
儿就成。」 「够不够?看你也不够,小伙子嘛,正是能吃的时候。」老者捏起饼皮往里
塞着,末了又给抓了半把羊肝,「棚子里找个闲座,桶里有清汤,自己舀。」这
么说许是因为这会儿正忙,无暇顾及周全。都是熟人,书香也不挑理,进到棚子
里把饼放到桌上,抄起个海碗过去舀了一大勺清汤,又拾起小勺给饼里舀了两舀
炸过的辣子,一并连同清汤,妥当之后,从工字裤里掏出了天尊乐,抠开盖,未
坐先是扬脖喝了一口。 辛辣入肚,人似乎也精神许多,书香嘴里「嘶」着,没急于往嘴里闯些下酒
的东西,而是拿着酒杯端详起来。45°也不算高,至于味道,肯定不如西凤和
四特,但它到底是酒,别的书香可就不管了——单脚踩在长条凳上,把饼稍稍摊
开,就起里面羊肝和粉肠,自斟自饮起来。 「内谁来着,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解决的?」 「不闹腾现在也没个结果吗,她爷们刚放出来。」 「出人命的那个呢?都七个月了。」 「说不好,谁知最后怎么处理的……出太阳了我说。」 太阳还真就出来了,地面也活泛起来,反起了亮光,而周遭乱哄哄的,除了
书香所在的这个棚子,别的地界儿也一下子蹦出不少人,闲七杂八说啥的都有。
干了一个口杯之后,书香脸上就冒出了汗,在感觉还可以的情况下,他把另外一
个口杯抄了起来。 「除非往外地跑。」 「往哪跑?」 「傻是吗?不会往远处跑,有多远跑多远,紧北边不地广人稀吗,要不就去
南边的几万大山里,生下来还能掐死?」 「我们前院刚把孩子拿掉。」 「月份大了显形了?」 「也不算显形,据说四五个月大,意外有上的,关键是家里好几个孩子,女
人岁数不也大了吗,没法再要了。」 「她是没上环还是咋的?」 「上环就保险了,也不保险。」 身边的座都给占满了,书香这想不听都不成。哇啦哇啦的,苫布后面的妇女
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跟唱大戏似的,让人怀疑的是,她们来这的目的到底
是吃饭还是唠嗑。好在这会儿酒已经喝完了,书香也吃得满头大汗,连心口上的
扣子都解开了。「有汽水吗?」太阳打起来后,人越来越多,也确实热了,「凉
的。」老者的媳妇儿冲着书香摇了摇头,书香就卷起袖子,端起海碗一扬脖,把
清汤灌进了嘴里。结完账出来,不曾谋面的妇人们也陆续打隔壁棚子里走了出来
,摇摇晃晃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胖的缘故,胸脯子腆腆着,都跟揣了俩皮球似
的,要多大有多大,估摸都能把人压死。 书香寻思着去北头喝瓶凉的,也正是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另外一个棚子里又
嚷嚷起来。 「你小子够会来事儿。」虽是个男的,但声音尖锐,还有股子说不出的怪异
味儿。「怎跟老板娘摽上的?」 「啥摽上不摽上。」这声音比起头一个男的听起来更为熟悉,「人家能瞧得
上咱吗。」 「呦呦呦,还谦虚了。」尖锐声笑起来阴测测的,「去吃独食了吧,都上车
了还说没摽上?以为哥看不出来是吗?哈哈哈。」 「呵呵,瞒谁也不能瞒你溯哥对不?」这公鸭嗓笑起来令书香很厌恶,但厌
恶归厌恶,比起贾景林和赵伯起似乎已经微不足道。「人家是我婶儿,亲婶儿。
」 「溯哥,看他叫得还挺亲,快拉鸡巴倒吧。」另起一道声音代替了尖锐男,
「眼都直了,还亲婶儿,怎么亲法?哈哈哈……」 笑声里,书香晃晃脑袋,是时候该去喝瓶凉的解解渴了,骑上车往北走,走
到一半又改了主意——哪喝不一样,还是回学校吧,没准儿此时焕章就在小卖铺
等着自己呢,谁又说的好。 燥热回归前,晚霞已连成了片,从上到下,整个天地都变成了一股赤红色,
看起来极为炫丽,也更耀眼。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焕章唱起来没完没了,王宏加辉等人
也都在跟着一起附和,唯独书香默不作声,窝在山地车前梁上不知在想什么。「
杨哥你好点没?」众人都把杨哥不在状态归咎于晌午这顿酒上。书香说了句「没
事儿」便不说话了。随后大伙儿谈起了马拉多纳,谈起了风之子,最后又说谁谁
谁肯定能带着球队捧杯,直到沟头堡北口下车,书香才问焕章:「晚上看不看录
像?三娘那。」不似询问的口气到底还是透着些软,明显和往死里的情形——一
锤定音相去甚远。 焕章点下头,巴不得大哥说句话呢,就笑着确认道:「几点去?」几点去?
书香暗自合计,于焕章突然回来而被打乱的计划上看,他也说不清楚。 「要不你跟我走,上我家吃介。」焕章指了指车梁,示意杨哥上来,「咱哥
俩再喝口。」 书香把手揣在兜口里时,摸到了弥勒佛,就摇了摇头。「作业还甩了点,我
得先把它弄完再说。」回拒的同时,笑了笑,「九点吧,到时小铺集合。」扬手
一拍焕章的屁股,「家走吧你!」看着焕章的背影,脸上的笑又凝固起来,被天
一照,说不出的苦涩,却又透着一股倔强。 溜溜达达,到东头书香才知道爷爷奶奶已经回去了,俩哥哥也都携家带口回
了城里,面对着骤然冷清下来的院子,向来喜欢热闹的他竟「嘿」了一声。 瞅着书香,云丽翘起二郎腿来,顺势还挑起了高跟鞋。「咋这美?」那灰色
莹亮的脚面带着暖光晃动起来,于是,整条优雅且线条优美的长腿在灰色丝袜包
裹下,立时变得生动起来。「是不是早就知道啦?」 「知道啥?」问的同时,书香把书包放到里屋,这功夫也看到炕上摆的桌子
。「不在外面吃?」 「只剩咱娘俩啦。」小手拍击大腿和高跟鞋叩击脚底发出了轻微的啪啪声,
书香回头看去,一步裙下裸露出娘娘的大腿,说不出的浑圆肉亮,在那弹来弹去
晃得人心都浮躁起来。「还不把门关上。」云丽起身一指里屋炕上的摆设,随手
解起蝴蝶衫的扣子,香风便席卷过来。「喏,洋酒都给你备出来了,还有妈宝。
」 「我妈内。」燥热果然无处不在,问的同时,书香拿眼瞟了瞟娘娘白花花的
胸脯。「还要喝?」 「去你艳娘那了,八成也是喝酒去了。」云丽褪去外衫,笑着把脊背留给了
书香,「别提多箍得慌了。」如她所说,奶罩的系带陷进肉里,看着确实挺箍的
,而言语明显又有些撒娇的味道,最好的证明就是那扭动的身胯,「摸摸,是不
是胖了?连腰都出来了。」镜子前,照来照去,还伸手摸了摸小肚子。 虽说到了吃饭点,多半也不会有谁进来,但书香还是跑了出去——门一关,
心才踏实。二次进屋,娘娘已经换好了真丝睡裙,人往炕沿儿一坐,酒都给倒好
了。「饿了吧,快来,酒先醒着。」 「我大内?」书香这么一问,云丽抿嘴笑了起来,「你大呀,我都看不见人
,」调子旋转跳跃,不可否认,只要是男人,骨头肯定会被那奶声奶气给酥化掉
,「越来越忙了他,这会儿呀,不定在哪晕乎着呢,」轻拍着额头,叹息连连,
「愁死个人,娘娘是不是又胖了,」说话间,又开始比量起自己的腰身,「这屁
股这腰,怕不是早破了一百三。」 书香上下打量着云丽,笑着摇起脑袋:「哪有那么邪乎,这叫丰满。」 「真的吗?」似是还有些怀疑,云丽就托了托自己的奶子,「那你喜欢瘦的
还是喜欢丰满的?」 晃耸的奶子清晰可见,招魂般透着股诱人的香味,书香凑到近处,把手探了
上去。「我就爱这个。」对着奶子揉抓起来,得心应手,想起前两日的荒唐与快
感,也让他暂时忘却了烦忧,「哪好也不如家好,见天崩你也崩不够。」 「还是家好吧。」云丽一把搂住书香,笑起来花枝招展,气儿都有些喘不匀
了,「今儿啊,可不用关灯了,到时娘娘好好给你当回媳妇儿,用肉粽子给我们
家三儿捋,你说好不好。」不等书香言语,又自言自语起来,「也不知怎搞的,
下面总是湿的,总想让人杵几下。」镜光反射,她那脸上一片绯红,月牙都浸出
一片亮彩,「可算没人打扰了,到时咱谁也别憋着,怎么得劲怎么来,操爽了就
射娘屄里,云丽叫床给你听,给你看个够。」腾腾腾地,屋子里瞬间就烧起一把
大火。 红酒是喝了,但最终书香并未操屄——不是不想,正因为太想,所以,他搂
起云丽的身子开始亲吻起来,吧唧吧唧地,掷地有声,直亲得二人喘不上气,这
才松口。「都说了要搬过来住,过后我肯定来,」做着深呼吸,主意已然打定,
「跟焕章已经约好了都。」起身来到衣镜前,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看着
镜子里的脸,兜起下唇吹了吹已然打理好的中分,又道:「不说带我去云燕了吗
,到时带上丝袜,看你儿怎么崩你的,这回,就算,就算我大一起过去,当着他
面我也,我也照样办你。」 云丽努努嘴,又笑着耸耸肩。「都这么说了,是不是,娘再留你就矫情了。
」她拖起调子,起身也走了过去,展开藕段样的双臂从后面搂住书香身子,「烟
记得拿着,冰箱里有可乐,给焕章也带一瓶。」十足的小媳妇儿在叮嘱汉子,一
脸娇羞,「真想再唱一出天仙配,让你喊着我的名字,把我送上高潮。」 尽管黄梅戏选段耳熟能详,却从未见过书香给凤鞠唱过,或许姐俩之间的感
情压根就不能用喜欢这个词来形容,也许喜欢和爱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后来上了
高中,再后来又念了大学,母亲提起这段往事还说呢——「他哪好了?脸小还事
多,又不贴谱,谁受得了他这狗脾气?哪如焕章懂事。」现在看来,母亲的「霸
道」果然深藏不露,且不讲情理。「琴娘的事儿你还没告我呢,到底是怎么知道
的?」「好好开你的车!」 霓虹灯下,车水马龙的渭南好不热闹,杨哥减了车速,看向妈时倒又笑了起
来:「车载的歌没劲,身上带着的手机又没功能,也没法上网。」 「到家再说。」 「用你手机搜搜,赵咏华最浪漫的事。」 「我就不搜。」 「怎了又?妈你笑笑,笑笑,笑一个呀妙人,来个心愿也成,就这首心愿吧
。」 「凭啥给你搜?」 「你是我妈,是我的心。」 「我不会。」 「当初手把手教的打字,手机不也教七八次了。」 「七八次?」 「可能吧,也许没那么多。」 「记性还不如我这老太婆呢,就冲这个我也不给你搜。」 「那你说多少次?」 「十五次,这回死心了吧。」 「十四次半,内次有人给你打电话,撑死了算半次。」 「我不管,反正我说是就是!」 「是就是,反正就算教一万次,也抵不了我妈这一腔子热血,没有你,我啥
都不是。」 湖水是你的眼神 梦想满天星辰 心情是一个传说 恒古不变地等候。 第二十九章挣扎 临走时,云丽把整条的万宝路拆开,分成散装一一塞进书香的包里。「家里
啥都有,以后别再花钱买了。」她一边说,一边拾起书包给书香挂在肩膀上,「
企经委这边都已经打过招呼,去的时候提严冬来就行。」 书香「嗯」了一声,搓着脚,朝云丽叫了声「娘」。云丽拍着他胳膊:「走
吧,娘不留你。」没走两步就被书香挡了回去,「没穿衣服。」 「咋没穿?不套着睡裙呢,下面也没光着。」云丽朝书香抖了抖睡衣,见三
儿眼珠乱转,就笑着嘟起小嘴来:「再不走走啊,娘真就成肥猪了。」 「哪跟哪啊这是?」看着睡裙所包裹的丰满身体,书香吸吸鼻子,情不自禁
地把手伸到云丽胸前不住晃颤的奶子上,「确实很压手,」托起肉球颠了几下,
热乎乎的,手腕一转,又捏在她已然挺翘凸耸的奶头上,笑了起来。「真肥。」 「讨厌。」乜斜着看着书香,云丽伸手打了过去:「是不是?」没说是什么
,但要说的话已然透过眼神传递过去。 书香扬起嘴角,笑着把手又伸过去,在托起奶子抓了两把之后,猛地照着她
屁股来了一巴掌。啪地一下,云丽「呀」出声来,身子侧转并拢起双腿交叉叠在
一处,浅粉色的睡裙里顿时漾起波澜,连胸前的奶子都抖出花来。此情此景,书
香把包一丢,扑上去干脆把她推按在了炕上。「谁爱说谁说,反正我不管,我就
喜欢肥的。」捧起云丽的脸,把个脖子一歪,对着红唇亲了过去。云丽嘴一张,
任由他把舌头探进来,相互交缠,滋遛滋遛地,搂住书香脖子,也把凤眼一闭,
情难自禁地翕动起鼻翼发出了呜呜声。 游曳的呻吟,喷香的气息,书香不时睁眼看看,他看到娘娘脸上的幽光,当
触碰到弯弯的月牙时,又忍不住哼哼起来。云丽也在哼哼,转守为攻,把舌头送
进他的嘴里,搅动中只觉得舌尖被慢慢吞噬,就迎合着书香把整条舌头都送了进
去。这么来来回回吧唧了好半晌,直至二人鼻尖上都浸出汗来,书香这才直起身
子。「到时给我穿上这身,还有高跟鞋连裤袜,我要在云燕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说罢,提溜起书包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大门我给你锁,啊,记得把里屋门
锁上就成了。」声音回荡,没多会儿,当院就响起了关门声。 阑珊夜色,独守闺房,云丽「嗯」了一个长调。「咋办?咋办?肥成这样三
儿都喜欢。」连声之下似嗔似喜,又像是在倾诉,「这胯这胸,以前穿的裙子都
小了呢。」喁喁私语,起身把睡裙脱下来后,几乎光着身子走向更衣镜前,「又
湿了又湿了,见天换就没干过,」声音嗲嗲,顺着丰隆的三角区往下,镜子里的
人两腿间确实有块水渍,就看她把腿缓缓岔开,于是穿着丝袜高跟的两条美腿便
把没穿内裤的私处彻底敞开了,于是娇嫩的蚌珠含着露水便打镜子里清晰地透射
出来。「喏——,流出来的都是啥。」酥醉的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连她
那白皙娇媚的脸蛋也在这个时候布满了红晕,像一朵盛开中的花儿,无比娇艳。
「云丽屄里流出来的都是男人射进去的——怂。」 锁好门,书香推车去房后身撒了泡尿,此时弯月已然爬上半空,树叶簌簌中
,如拉满了弦的弓。跨上车时书香打了个嗝,在这夜色下倒着小路摇摇晃晃跑到
褚艳艳家的门外,他没下车,掩在门墙外听了听动静,里面还在喝酒,至于都说
了些什么就听不太真了,总之贾景林没在家里,至于说有没有去赵伯起那,还有
待确认。回到家,院子里一片沉寂,放下车书香把包送进套间,看到墙角立着的
气枪时,身体里的戾气再次奔涌而出——上前一把抄在手里,然而当他看到相框
里的人时,心猛地一跳,憋红的脸如霜打的茄子,霎时间人就蔫了下来。 秀娟腻不唧唧地正守在柜台前不知该干点啥呢,见打帘子外头走进一人,登
时笑脸相迎起来:「呦,这不香儿吗。」示意书香赶紧过来,扑鼻的酒气面前,
挺了挺胸,「没少喝呦。」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书香叫了声「三娘」,避开目光朝院子里探了探:「我三大呢?」院子里倒
是有点亮光,但影绰绰的也辨不清到底有没有人。 「喝酒去了呗,来点啥,来给你妈买烟吧。」秀娟有些讨好地问,从柜台里
把牡丹拿在手上,推到书香身前,「这些天忙着麦收,也没去你娘娘那,诶,听
说你大又升了?」 书香看看,又把烟推了回去:「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笑了笑,人往柜
台一靠,转过身子盯向自己微微晃动的脚尖,「内什么,录像还能看吗。」搞不
好为啥脸在这个时候热腾起来,感觉就像是红酒之外又掺了杯白酒。 「有有有。」陈秀娟眉飞色舞地晃悠起身子,侧门一开,人先闯了出去,「
看啥片,跟三娘说。」揽住书香的胳膊就往里拽,书香推挡着,嘴上叫着「三娘
」,几乎是被夹着走进柜台里的。他一边叫,一边往外抽着胳膊,身体自然免不
了一番摩擦,「撒手,我说你撒手啊。」「这孩子咋拘闷了,三娘又不吃你。」
咯咯咯地,把书香弄得欲火焚身,偏偏又挣脱不得,无果之下,扬起手来对着秀
娟胸口就是一把抓。秀娟哎呦一声倒是撒了手,书香趁机抽出左手,对着她屁股
又是一巴掌。「干啥呀这是,让人见了不说闲话吗?」已然至此,得便宜卖乖也
好,以小卖小也罢,不耍点流氓手段或者说不给她点颜色看看真以为只有马王爷
是三只眼了。 「这小嘴儿。」秀娟噗嗤一声,脸蛋漾起红晕,边说边笑边眨么眼:「男人
有几个不偷腥,啊,比起你爸,哦,你爸这样的又有几个?」也说不好是不是阴
阳怪气,却没来由地令书香心里一阵起腻。「这年头谁还讲老思想老传统,过时
了都。」没见反驳,秀娟心里自然免不了有些沾沾自喜,正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
,浑然忘却偷奸时的丑事就是被眼么前这个孩子给撞见的。话又说回来,人家杨
刚身份在那摆着,也就不怪她陈秀娟变得如此势力,既然此刻有机可乘,也就顾
不得什么脸面和屁股之分了。「说啥闲话了,又没干啥。」话是这么说,手也是
这么伸过去的。 生于沟头堡长于沟头堡,书香自认为和她还没熟到这种程度,况且又不是自
己喜欢的人。其时月上中天,像极了笑起来两条翘的嘴,书香自然就想到了琴娘
,想到她私底下的多次暗示以及自己无声回绝下该死的沉默,于是猛地把手往怀
里一抻,脸上也笑,却渐渐冷了下来:「再弄我可崩你了!」他人虽小,却也明
白一个事理——不都是冲着自己大爷而来的吗,什么「你爸平时挺照顾我们家秋
月的」,「你跟你三大挺投缘」,通通都是屁话,老话早都讲了——无利不起早
,不然人家凭啥上赶着拿热脸来贴你的冷屁股?!不开国际玩笑吗! 「女人生来不就是给男人崩的吗。」秀娟微微一愣,很快又笑了起来:「真
想崩女人的话,三娘,三娘帮你。」为此还打了书香一下,走进小黑屋时,笑也
跟着一起回荡起来,「还拿三娘当外人了。」 焕章来时,书香倒着快进快把梁家辉所演的「英雄本色」看完了。关于风雪
山神庙这段,小说所描写的和电影所展示的自然相去甚远,不过二者描画的某些
内容大致上差不多——都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也暗暗契合沟头堡桥身所写的
七十二条教义之四大不共戴天:亡国,灭门,杀父,夺妻。男人本如是——就该
血性十足,什么该让什么又不该让,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爷们所为!而非是…… 听到叩门声和呼唤,书香给开了门,焕章提溜着啤酒就闯进来了。「来的够
早。」他呼哧带喘就跟刚跑完一百米似的,「都在我们家……喝酒,好不容易把
保国……糊弄走了。」搓抹着脖子上的汗,好不容易把这口气喘匀了:「杨老师
,杨老师也在,本来还想着去喊你,可……」 「喊我我也没工夫。」书香手一扬,当即就回了这么一句,拾起凉啤酒,把
兜里的妈宝扔给焕章,又追问了一句:「还谁?」 「还有小赵叔,景林叔。」借着屏幕闪动出来的亮,焕章摆弄起烟盒,「哪
来的?哦——,这,这多少钱一盒?」 「抽你的,问什么价内。」书香扬手一摆,端起酒瓶对着瓶嘴吹了一口,扫
了眼焕章,又把目光盯向电视:「这陆谦比高衙内更可恶!」攥起拳头,骨节发
出了嘎嘎声。「该杀,都该宰了!」尤想到开头所看——林娘子替豹子头补充所
书的对联——「明朝共遂青云志,今夜结成并蒂莲」,干脆扬起脖来直接吹了起
来。 其时焕章也看到了陆谦临死时的内个镜头:「丫这操性的都断气了还装鸡巴
蛋玩。」 一口气把酒吹完,书香打着嗝道:「演员演员,要么说人家会演戏呢。」扬
起胳膊晃了晃,若不是焕章伸手接了过去,甭管是不是意气用事,书香手里的酒
瓶真就差点扔在地上。 焕章笑着扬脖也把自己手里的酒吹了,想想不对劲,就道:「干喝差点事儿
,我去买点下酒的。」撂下话,把门打开,跑去买了点火腿和果仁,想及到这长
夜漫漫且得喝呢,干脆又直接端了多半箱啤酒过去。「没来点好的?」进来之后
先锁上门,光起膀子之后就开始笑,「秀娟娘娘奶罩都没穿,奶子都快嘟噜到肚
脐眼了。」两手托在胯上,边说还边比划。 书香笑着哼了声:「是有点下垂,不过也没你说的这么邪乎吧。」屏幕上的
陆谦嗝屁草场一烧,这电影也就完了,稍微停顿下,电视机里就闪现出古刹和浮
屠,继而狂风四起,宁采臣便跳了出来。「什玩意,闹鬼的是吗?」焕章盯着屏
幕嘀咕了一声,他没看过,书香也没看过,不过两分多钟过后,随着兰若寺的出
现,答案便给出来了——「还真是倩女幽魂续集。」 书香昨儿看的是「人间道」,只是不知现在这部电影跟上一部有没有关联。
「看看再说。」这么说着,遽然想起片尾唱的那首曲儿。然而不等回味,焕章就
「嘿」了一声,打断了他。「看还不看内大咂儿的。」起身来到电视机前,翻腾
起录影带来。「难得出来一趟,得够本。」 够不够本书香倒没想过,他往嘴里扔了几个花生米,拾起酒箱里的啤酒用牙
一起瓶盖,大头朝上扬脖就是一口。「大咂儿在外面柜台那,要看去那看。」比
他年长几岁的姑娘又如何呢,无非也就那么回事,奶子挺奶子大管什么用——好
吃不如爱吃,不心甜白给摸都不摸。「更有意思。」 也看不出哪盘是好的,焕章就撇起嘴来:「老娘们有什么意思,咂儿跟臭鸡
蛋似的都谢了,摸着不也没手感吗。」 书香点了根烟,左脚往凳子上一踩,胳膊肘往磕膝盖上一架。「怎没手感了
?我还就爱摸老娘们的咂儿了!」说着话,上衣扣子也挨个都给解了,随后左手
烟右手酒,敞心露怀地往那摆了个极不讲究的姿势,「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肯
定也是!」 影带一丢,焕章嘿嘿着走回去:「又来了,又来了不是,你那是摸惯灵秀婶
儿没摸过别人的,摸了你就不这么说了。」拾起起子开了瓶新的,抄起酒仰脖来
个敦敦敦。 「没摸过谁的你说?琴娘就给我摸过」像这种吹牛逼且没脑子的话书香几乎
从未说过,至少是当着焕章的面没说过,「也不怕告诉你,哥还吃过呢。」缭绕
的烟雾在他眼前虚晃,如驾雾腾云,四周变得虚幻起来。「哥吃过。」俨然成了
个杨碎嘴。 焕章单手持酒,边说边摆手:「啥时的旧黄历,不都是小前儿的事吗。」拾
起一把果仁扔进嘴里,抄起酒瓶来又吹。 「小前儿?说的是现在!」书香脸很红,说话的语气也很粗。「你看哥像是
说瞎话的样儿吗?」窝囊气受得还少吗,与其一直受着煎熬自我谴责,不如从阴
影中跳出来,所以话匣子一敞也不就再遮掩了,而这种敞开天窗直接宣泄出来的
感觉反倒让书香很有股快感,他甚至想,挨了打或许能更轻松一些,而且还能假
手于焕章来向琴娘表达出来,至于对和错,事后的结果,去他妈的吧,爷不管了
。「打麦子内天,就你买冰棍内会儿摸的,都摸遍了。」如滔滔江水直下,倾泻
出来。 焕章正往嘴里灌酒,先是一愣,随后噗地一下就喷了出来,一阵剧烈咳嗽,
继而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笑啥,有啥可笑的!不止摸过,还崩过呢!」书香从来也没有这么猖狂过
,不计后果甚至歇斯底里,他一撩中分,红着眼看向焕章,本着死活就是今天的
原则:「我跟琴娘关系就是好,她疼我,我也乐意跟她好。」一口气说出来,整
个人似乎也从这长期困扰的迷局中解脱了出来,「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儿。」 焕章眼里笑出了泪,缓了好半晌才把这口气喘匀,喘是喘匀了,又吧唧起嘴
来。「嘣?嘣嘣嘣——」学着狗骑兔子的调,一阵瞎突突,没多会儿又忍不住开
始哈哈起来,「笑死我了你。」笑得书香莫名其妙,先是瞠目结舌,而后也跟着
笑,笑着笑着就像是漏了气的皮球,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焕章又捂起肚子一阵哼哼,且直哼直摆手:「哥你肯定
醉了。」眼里的杨哥偎在椅子上,在那歪着个脖子,似乎不给个答案就誓不罢休
,他就强忍着笑说:「信还不行,啊,要是不好能跟你这么亲吗?」边说边掰起
自己的指头来,「有你艳娘,还有你娘娘,关系在那摆着呢,地球人谁不知道?
」话毕,举起酒瓶推了过去,碰了下书香手里的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先
一口喝下去,随后抹抹嘴,「这么多年,奶水是白吃的吗,娘是白叫的吗?」把
瓶子墩在一旁,挪着椅子靠过去,把手搭在了书香的肩膀上,「哥,」他看着书
香,「别看我现在不长回来,但兄弟心里都知道。」 书香脸上淌着汗,脑瓜子里嗡嗡的,他倒希望此时焕章翻脸,然而事实却又
把他心里的这份希望一脚丫子给蹬飞了。 「保国问为啥不去叫你。」说这话时,焕章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几家
人都凑一块的话,我肯定去喊你。」回想起杨哥挨的那个大耳瓜子,直到现在他
还心有余悸呢,就边说边嘬牙花子:「我也不知杨老师会来我们家。」其实一早
就看出杨哥心里有事,不然也不会来这里,更不会借酒浇愁。「吃过一娘的奶子
,味儿忘了但心没忘,啥都不说,干了!」 一口酒下去,书香心口窝比擂鼓还要响,他吭哧两声,遂把目光盯向电视。
「人都是讲感情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自嘲中爆发而起,「琴娘是好人
,真的,她是好人。」明知电影里的东西都是假的,但书香坚信,凡欺负琴娘包
括欺负内些他所爱的女人的人,最后肯定都会受报应的。「哥怂,哥没本事,哥
就一骗子,除了有根鸡巴,哥啥也不是。」讲真话没人信,爱信不信吧,又抹了
把脸,书香推开焕章,挥挥手:「还有酒吗,都拿来。」所谓酒不醉人,更何况
是有意为之,所以到最后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 「瓶子让她,她自己过来收。」书香摇晃着站起身子,夹着两条腿,眼都快
睁不开了,「我,我得去茅坑。」尿憋了一裤裆不说,肚子里也是咣当当的一阵
乱摇晃。 「在这解决不就得了。」焕章也大起舌头,伸手去拉杨哥,然而起身后的样
子比书香也好不到哪去。「非得去厕所?」这么说着,指了指电视机里仍旧嘿呦
嘿呦动作的人。「还是看这个得劲儿吧。」气喘如牛,卡巴裆都支起一个帐篷。 「尿泡都快炸了。」书香嘴里打着酒嗝,胃里一阵翻腾,说话间脚底下已经
拌开蒜来,一阵叮叮当当,人差点没歪歪那,「要捋回家捋且。」 「捋就得趁热。」焕章嘿嘿着,还瞥了瞥杨哥的卡巴裆:「你腿都软了。」 书香喘着粗气:「这酒连一块了能不软吗。」踉踉跄跄走出来,透过堂屋的
窗子看到南房的屋里还亮着灯,隐约还能听到男人的说话声,看样子散牌又得后
半夜见了,也不知贾新民回没回来。正一步三摇,焕章也跟了过来,书香就指了
指里屋:「咋不关电视?」 别人家的小铺这个时候早就收摊了,唯独这儿还在拖着,秀娟打了个哈欠,
正寻思要不要再眯个小觉,小哥俩就打院子里闯了进来。「电视关了吗?」 焕章咬着大舌头说:「还看呢。」 书香晃了晃脑袋:「还看个屁看。」从口袋里掏出钱,感觉差不多,也没看
到底是多少。 焕章把手一拦。「给完了都。」拦着驳回,推了推书香的身子,「兄弟请你
啊。」 「请个帽儿。」晃悠了两气,书香干脆把钱扔了出去。 「是给了。」秀娟走两步把钱捡起来,追上前塞到焕章手里。 「反正回去也睡不着。」「乐意看自己看,我得回家。」焕章攥着钱,摸索
着杨哥口袋一通瞎胡撸,书香推开了焕章,踉跄着闯了出去,焕章紧倒着步子也
追出门外,争执中说:「也该轮到我请了不是。」死乞白赖地拽着杨哥的手,把
钱塞进他兜里。 「谁请不一样。」 「不一样。」焕章「喏」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票子,与此同时,最显
眼的那张也被他抻了出来,「你看。」 书香眨巴着眼,借着窗子打出来的亮光看到焕章手里捏了张老人头。「之前
不给过你吗。」其时弦月当头,似笑起来的嘴,又像是女人抛来的媚眼,竟说不
出的冷清寂寞。「这又打哪弄来的?」 「也是我爸给的,上午他说拉了个大活儿。」 这当口,给凉风一嗖,书香猛地打了个哆嗦,只觉得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晃悠着往前急闯,刚奔进厕所就「哇」地一口喷了出来。焕章追上前,抹前心
捋后背给杨哥这通胡撸。好半晌书香才止住了吐,已然鼻涕一把泪一把。「行了
,没事了。」卡了几口唾液把嘴里的污秽吐出来,在一片腥臭中直起身子去解裤
带,脉搏跳涌,心扑腾成一个儿。 「我给你拿点水来。」不等书香言语,焕章已跑了出去,进小卖铺买来一瓶
汽水。 哗哗中,书香抹了抹眼角,又连续吐了几口唾沫。眼前一片昏黑,他仰面向
天看去,霎时间似乎又回到了半年前的内个夜晚。如果当初不是被欺骗被引诱,
自身又受不得半分约束,还会不会有后面的故事呢?没人给书香答案,他那所作
所为也没人告诉他到底是对还是错,但这半年所经历的事儿却着实令人唏嘘不止
,跟做梦似的极不真实。 「好点没。」书香正心思不属,焕章人未到声音已到。「漱漱嘴。」焕章进
来把汽水塞给杨哥,呼哧带喘边说边解裤带,「还看不看?再忍个俩小时可就开
始了。」 「得回家,我得回家。」蛙叫和虫鸣声里,书香一刻也不想等了,却不知自
己为何要这么问:「焕章,你说他们现在喝完没有?」 「谁?我爸他们吗?说不好。」尿滋出来后,焕章又从裤兜里捏出烟来,给
书香递了过去,「明儿不凤霜百岁吗,听说杨老师倒完课了。」 「不抽了。」说完,书香一口气干了汽水,打了个长嗝,从嗓子眼涌出一股
涩苦,「再抽,再抽我又该想,想事了。」抽搭起鼻子吐了口唾液,脑子里尽是
琴娘的一颦一笑,他把汽水瓶往砖墙上一戳,系上裤子走了出去。 焕章提溜着空汽水瓶追出来时,杨哥大约已经走出十多米远了,月光下,他
看着杨哥摇摇晃晃的背影,喊了一嗓子:「哥,我没气我妈,真没气她。」这一
刻,书香猛地顿住身子。 焕章从未见过杨哥这幅样子,就像失了魂,也不知他们都怎么搞的,一个个
神神秘秘的。 「不赖你。」书香转头看去,「跟你没关系。」灯影下焕章模模糊糊,脸也
是黑黢黢的,他就走过去捶了焕章一撇子,「咋了?我神经你也神经了?」 「我也不知道。」焕章又摇了摇头:「我妈哭了。」憋到现在一直没敢透露
,好不容易张嘴了吧,一时间又不知该怎么跟杨哥去讲。 沉默半晌,书香苦笑道:「我就一三孙子。」下意识摸了摸口袋,然而除了
裤兜里的弥勒,火机和钥匙,别的啥也没有。 「这都怎么了?」焕章把妈宝递过去时,一脸不解,书香从中抽出一根又塞
给了他。「不就是去哄琴娘吗,你甭管了。」点着火,深吸了一口,也才刚嘬了
这么一口,拧肠的胃口让他又弯下了腰,不过这次吐出来的只是一股子水。「妈
个逼的。」抹着嘴角,书香的脑袋耷拉着,脸上一片模糊:「我妈说我没有担当
,这回我再也不当缩头乌龟了。」心跳在此时颇为剧烈地跳动起来,连迈开的步
子都在轻盈中变得沉重起来,打人终究是下策,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所以走向
西头时,书香心里其实就已经盘算好了。 进胡同,摸出钥匙把门打开,月色下,他看到正房两侧都挂起了窗帘,听动
静估摸是都睡下了。摸着口袋里的弥勒佛,书香又仰头看向半空,他看着弯弯的
月亮,左右都难做人,犹豫来犹豫去的到最后连人都做不成,大不了被妈打死,
反正我再也不当缩头乌龟了,清冷的夜色中,他在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拖
起身子高一脚低一脚向堂屋走去。 漆黑的屋子里静得都能听到心跳声,咚咚咚地,拉长的身影在错动的帘子前
晃来晃去,躁动且沉重,又仿佛像是虚幻出来的黑洞,置身其内,所有事物都变
得虚无缥缈起来。书香拾起水瓢灌了半憋子水,肚子里咣当着,跟打鼓似的,于
是他就在鼓点中走进西屋,来到了这个彼时属于他自己,此时由琴娘暂住的房子
里。 顺着轻微的鼾声寻去,书香隐约看到琴娘躺在床上,那弥漫着酒气的房间里
,呼吸随着动作的伸展变得更加紊乱,当最后一件衣服褪下身子时,脚底下碰到
了什么,吧嗒响了一下,他弯下腰来摸了摸,好像是个短高跟凉鞋。光溜溜地站
在床前,书香抹了抹头上的汗,燥热和迫切让他很快又动作起来,把手搭在琴娘
的脚上。入手处不算细腻,但却足够光滑,虽只是被他摸到一角,却足以令书香
血脉喷张,他就顺着琴娘紧绷着的小腿往上摸去,裙子竟然也没脱,看来琴娘也
和自己一样,都没少喝。 黑暗中,书香撩开琴娘的裙子给它推到腰际,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给她
把丝袜和内裤脱了下来,他喘着粗气,已然又是一身热汗。顾不得太多,上了床
,书香把手搭在琴娘的屁股上,残存的意识透过指头向他倾诉,琴娘瘦了,这让
他心里很难受,脑子里跳闪着以往那些个片段,他在心里痛骂起自己来。杨书香
啊杨书香,你个怂货,琴娘暗示你多少次了,你竟还这么无动于衷,睁眼瞎吗?
现在知道着急了担心了,当初你干啥去了?!这般胡思乱想着,中指顺着琴娘屁
股往下一插,挤开股缝,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抠在白虎屄上。 指头上的软肉又紧又肥,紧紧闭合着,这么抠着摸着,没多会儿水就出来了
。琴娘好像动了一下,书香就把手抽出来闻了闻,腥骚的指尖刺激着味蕾,合好
之前这让他想到了避孕套,于是便起身来到床边,够着手把铺底下的避孕套拿了
出来,撕开包装袋,三两下戴好安全套,分开琴娘的磕膝盖跪在了她身下。 多少次的梦里梦外,谁又能猜出书香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和琴娘
交好,造化弄人,或许他自己也没料到吧。右胳膊撑住身体,照例还是探出了中
指,搭在琴娘的屄上,再度摸到此处柔软时,他紧贴着肉转着圈划拉起来,深一
下浅一下,感受着来自于琴娘身体的火热,直至觉得足够容纳身体进入时,才俯
身压了下去,凭感觉把鸡巴贴紧在琴娘的屁股缝里,又把两条腿往外撑了撑——
以便能够顺利进入琴娘体内,这么出溜几下之后找到位置,朝前一探,阻力随着
琴娘的哼吟便裹住了龟头,继而被挣扎的身体一搅,书香就喊了一声:「琴娘是
我。」带着哭腔,夹杂着沉沉下坠之音,又带着股徐徐升起的激荡,撅起屁股朝
下一砸,龟头便破开阻力挺进了一多半,「我是香儿。」叫嚷中,龟头被死死钳
住,他把上身贴在了琴娘挣扎蠕动的身体上,一遍遍呼唤起来,「我是你儿。」
酒气熏天,又带着股带带的忧愁,但海飞丝的清香仍旧如一缕甘泉,在这一刻涌
入到书香的心底:「娘,我是你儿啊。」琴娘身子猛地一绷,书香又叫了一声,
琴娘没说话,但很明显——感受到了书香嘴里这个除了妈以外最亲最近的称呼,
身体又剧烈晃抖起来。 在这份迟来的爱的面前,书香朝里钻着顶着,他要把那股压抑在心底里的苦
闷释放出来,他要让琴娘知道,这回他不躲了,确实,他也不想再躲了,深入在
这潮湿紧窄的炙火中,把自己能给的这份心力都现出来。 琴娘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却也把手掐了过去,死死抠在书香的腕子上。书
香知道她苦,咬着牙任由她发泄着,同时也把自己对她的情欲真切表达出来——
长喘着,扬起屁股继续抽动起来。「我早就该和赵伯起挑明了。」噗嗤噗嗤地,
他听到了穿梭其内的响动,若不是喝了大酒,若不是头两天连续做过,恐怕此时
此刻非当场泄出来不可。「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他抖动身体上下起伏,
气喘吁吁地说着,「我再也不当缩头乌龟了。」持续抽插之下,湿滑的身体让交
合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畅快,不知何时,琴娘掐在他胳膊上的手已经撤了回去,这
让他更加兴奋,也能够更加集中精力去表达情感,去感受琴娘的紧致,向她诉说
心里的悲苦。「我也能给,我不让贾景林欺负你。」在琴娘几欲无声的颤抖下,
心声流淌出来,最后归于一个娘字,他就这么一遍遍地呼唤着,在快感中听着琴
娘的心跳,又在啜饮中模糊了眼角,直至汗如雨下,跌趴在海飞丝的清香里。 如水的月光打窗子上泄进一道惨白清冽的光,如大网一般罩在头顶,漆黑中
,书香趴在琴娘柔软且又紧绷的身体上,他知道自己一直都在蠕动,只有这样才
不至于像死鱼那样任人摆布,因为他不想被人左右,痛并快乐,就在温柔乡里苦
苦挣扎着。「他们不是人,他们都不得好死。」只觉这一刻的鸡巴被琴娘火热的
身体紧紧箍裹起来,且来回不停地收缩挤压着。「我也有鸡巴。」宣誓过后,他
扬起上身,在忽明忽暗中像行驶在水中的船儿那样摇晃起来,「到时我跟他摊牌
。」在这午夜时分,交织在一起的声音沉闷而又有力,真切地在屋子里四处回旋
扩散起来。像是感应到了这份急躁,西场下的三角坑里也跟着一起喧闹起来,吱
吱地,呱呱地,发出了或长或短的应和声,好不热闹。 天地一片苍茫,不知是不是因为下了雨的缘故,半空中的月儿很亮,连青龙
河的水面看起来都比往日宽阔了许多,在沟头堡桥头几处闸板断开的缝隙里,它
湍急地拍打着,气贯长虹。然而当它涌进伊水河的怀抱里时,又被其温暖的胸怀
温抚下来,相互交织缠绕,顺着旧时的十二里弯盘着沟头堡蜿蜒曲折地向南流淌
下去。 啪啪声不知又持续了多久,琴娘的手再次抓了过来,掐在书香的腿上。「我
就从这屋睡了,被打死也认了。」书香咬着牙朝里杵着,他越杵越快,越杵快感
就越强烈,「我要来了,娘,儿要来了。」在起伏中低吼着,死命朝那个紧实的
屁股上砸,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把自身对琴娘的亏欠弥补过来,唯有这样才能令人
找到归属。 恍惚中,书香听到琴娘叫了声「香儿」,那声音紧绷滚烫且又细碎,仅有的
刹那却十足的令人销魂蚀骨,他就试图摸摸琴娘的咂儿,然而在这朦胧的呜咽声
里,时间哪容得他去给琴娘把上身的裙子褪掉,在一阵紧似一阵的夹裹下,书香
「啊」地一声伏趴下去,形如攀爬中的壁虎,控制不住地叫起了「娘」,剧烈的
喘息中,书香又叫:「啊呀,娘,娘啊。」随着阴道的收缩翕动,一股股热流也
激射出来,突突突地浇在避孕套包裹的龟头上,感觉就像是浸泡在温暖的三角坑
里,骨头缝都给滋酥了,他绷紧身体,朝里猛地一杵,整个人瞬时挺成个棍儿。
「妈啊,夹,啊,夹死我啦。」紊乱的呼吸中,他想起兜口里的弥勒,一阵眩晕
翻转,他把东西强行塞进琴娘的手里,床又晃了几下,他四仰八叉躺在上面,微
眯的眼角一片明亮,他又成了捕鱼网里的一条鱼,欢快舒畅,垂死挣扎。 想问琴娘要去干啥,到最后书香也不知说的是什么,连鸡巴上的套是怎么摘
下来的都不知道,至于说跑去了哪里,或许是琴娘把它摘下来一并给扔掉了吧,
这就更说不清了。然而一夜之间,世界又恢复成原来该有的模样,盯农活的一直
在盯着地里的农活,看球的也都在大谈特谈这届世界杯与往届的不同,地面仍旧
阴湿一片,阳光普照之下,上面残留着昨天走过的脚印,黄土之上黑黢黢的,凌
乱却又显得如此清晰。 第三十章彷徨中的坚定 经过一天一宿又一上午的沉淀,地面上的水迹已基本消失殆尽,恢复成原本
的土黄色。关于对这届世界杯的看法,大伙儿均表示,后半夜看球很不舒服,黑
白颠倒是一方面,整体感觉似乎没有九零意大利之夏来得激情。本来嘛,一个打
篮球和玩橄榄球的国度承办起世界杯来,这本身就很搞笑,当然,世界杯就是世
界杯,不管怎么去褒贬,存在永远不可否认…… 凤霜百天书香本不想去,他推说的理由是自己胃口难受——「饭在哪还不都
是吃」,不过到最后也没挨住,硬是被焕章保国和凤鞠姐仨一起给拖过去了。「
咋就突然胃口疼了?啊,上午不还没事儿呢吗!」焕章质问,不解的同时跟凤鞠
简短地交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昨儿我们是喝酒了,也喝多了,可这都半天过
去了也没听杨哥说起过哪难受啊。」交换过眼神,自觉拉起保国就躲一边去了。 这时,凤鞠就开始虎起脸来。「到底怎了,不舒服去看啊,窝家里算怎回事
?」见书香不言语,她直说直跺脚,「怎都这样儿呢,啊?」这一扯话难免就多
了起来,脸也跟着憋红了,「焕章他爸那边撞客来不了,你妈这边也不知上哪去
了,都要干啥呀?!」 料到这事说不过去,书香就拱了拱凤鞠的胳膊,笑道:「兴许我妈就在焕章
家呢。」打起床到现在也没看到母亲,骤闻到赵伯起撞客了,竟打心眼里高兴起
来。「行啦行啦,我这不也正想去找她呢吗。」扬起手把焕章喊了过来,问道:
「你爸撞客了是吗?啥时候的事儿?」 「大人都说是撞邪了。」说完,焕章又皱起眉头:「拉几头猪说。」这事儿
他也听得斑斑落落。 看着焕章,书香一脸疑惑:「什么拉几头猪?」 赶上这事儿焕章也是一脸困惑,但终归是提早一步得着些消息,所以也就跟
书香解释起来:「前儿下雨内会儿我爸不拉了一个大活儿吗,当时人家给了他四
百块钱,后来再一看,全他妈是死人钱。」 「死人钱?怎会是死人钱呢?」这可新鲜了,转念书香又想起昨儿焕章掏出
来的钱,忙不迭问了起来:「不也给你一百块钱吗。」 「得回我这不是死人钱。」庆幸的同时思及到父亲遇到的情况,焕章又边说
边骂起街来,「操他妈的你说,招谁惹谁了,不活见鬼了吗!」 书香把目光转向凤鞠,凤鞠则抹瞪抹瞪眼。「怎无缘无故出了这么一趟子事
儿?不幺蛾子吗!」书香话刚落,保国这边插了句嘴,「也就我大爷,换别人早
就给吓尿裤子了。」好奇的同时,小脸上也带着一丝恐惧。 书香嘴上吆喝:「那就先别吃了,过去瞅瞅吧。」赶鸭子似的挥起手来,「
人到底怎样了,有事没事?」 「有事没事不也得先把饭吃了再说吗。」凤鞠一把拉住书香的手,「先吃的
都完事了,可就甩咱们几个人了。」 稍微数了下院棚下搭坐的圆桌,书香又朝堂屋扫了一眼,似乎确实像凤鞠所
说那样,接近尾声了。「饭还不好对付,你们先吃。」他朝焕章和保国努嘴示意
,手腕子一翻,掐托起凤鞠的胳膊把她推进院里。「我妈不还没吃呢,我去去就
回。」「你回来呀。」不容凤鞠伸手拦阻,书香身子往后一退直接跳了出去,「
听话,我去去就回。」说完,一溜烟似的跑到丁字路上,斜插花朝北一拐,径直
奔向了赵伯起的家。 太阳当头,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书香刚从房后身转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
那朝西敞着的大门,似血盆大口。 「你先吃饭秀琴,这一时半会儿也不是着急的事儿。」 「蒲台内边有个刘大姑听说看得挺准,让伯星哥几个过去把人请来。」 「景林不说昨儿喝酒还没事呢吗。」 「要我说伯起就是给累的,盖房子本来就操心费力,还要拉座,人一虚还不
撞见脏东西?」 未曾进院,书香就听屋里面的说话声。七嘴八舌,有的听清了有的他没听清
,明黄色的扇叶门里人头攒动,影影绰绰。进屋之后没寻着母亲,却看到赵伯起
瘫了似的坐在炕里的被窝上发苶——即便就算没有当年后街已故李奶奶还魂时那
般吓人,也是落得个一脸蜡黄不似人色,连唇角的胡子都趴趴下来,看样子确实
是落了难,至于说有没有被附了体或者说由惊吓过度所致,毕竟当事人此刻正迷
瞪,详情细理就不太好说了。 撤回目光,书香环顾起屋子里的人,有本村的叔叔婶子,也有陆家营的娘舅
,看来赵伯起的事儿动静不小。说不好这里是几时安的玻璃,这么看的话,屋子
里倒显得挺宽敞,也挺透亮。当然,又是什么时候把炕垒出来的书香也不知道。
崭新的屋子里,墙壁上的白浆似乎还带着股未曾干透的潮气,连烟熏味都透着股
腐朽,于他而言,眼前的一切既新奇又陌生,明明极为熟悉却偏偏又显得那样的
虚幻,不真实。而就在书香犹豫着要不要挤进人群凑上前奚落一番赵伯起时——
爷们昨儿就跟你老婆好来着,若不是怕琴娘怀上,老子非得给你来顶实打实的绿
帽子戴——给其来个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一道软糯的声音便在这个时候响在了他
耳边。 其实书香出现在门口时秀琴就注意到了他,她停下话,越过人群凑过去,又
见门外只他一个人,便问道:「没吃呢吧,饭菜都还热乎。」说着,拉起书香的
手。看着琴娘那张被汗水浸湿又略显苍白的脸,书香摇了摇头,但很快又笑了起
来:「吃过了。」跟众人打起招呼时,暗地里却又为自己方才内心所产生出来的
幸灾乐祸念头感到一丝羞愧,虽说撞客这件事大快人心,但说到底赵伯起毕竟是
琴娘的汉子,如今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再去给他难堪于情于理未免有些说不过
去了,于是在目光二度落在秀琴脸上时,他说:「你不也没吃呢吗,赶紧吃介吧
。」笑着把手搭在这个昨晚儿跟他有过一夕之欢的女人的腰上,示意着轻轻拍了
拍。 这时候秀琴又哪有半点胃口,她笑了笑,不知是不是因为操劳所致,眉宇间
给人的感觉总有些疲态。就在书香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好时,赵解放媳妇便又嚷
嚷开了。「别愣着了都,赶紧派车去请大姑吧。」大嗓门一吵吵,喊醒了所有人
,也都把在场之人给调动起来,「秀琴你赶紧垫补点饭,大局还得靠你去主持呢
。」直说直挥起手来,往外走去。 「园子里有瓜,摘去,别用我让。」人家过来就是份情意,瓜子不饱是人心
,秀琴便招呼着解放媳妇儿,随即又面向自己的几个伯子:「就开你哥的车去吧
。」叮嘱着伯星等人,让其路上小心,末了才跟娘家弟弟搭话,「祥贵你跟舅妈
也都回去吧,到家跟爸妈知会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别告小敏了。」 马祥贵点头:「有事再给我打电话。」出了门,和媳妇儿一道推上了车子。 「摘些瓜回去吧。」尾随在后,经厢房时,秀琴从里面给拿出一条蛇皮口袋
。「用这个垫着。」说着,把它铺在兄弟媳妇儿的车筐里,「赶赶落落的,上回
也忘给你们拿了。」「姐,都忙半天了,你也歇会儿吧。」看着兄弟,秀琴挥挥
手,目送着他俩下坡,进了园子,往树底下一站,也不知她看哪呢,眼神发怔,
连自家的汽车打院子里开出来都不知道。 屋内,书香面对着一个光头和一个撞客,闷不唧唧的,又见赵永安眼神施溜
,就拱起身子猛地一咳——在赵永安目光的瞥闪中,朝地上干吐了口痰——「呸
」,起身后又看了看炕里头面无表情的赵伯起,手一甩,实在是懒得从屋里跟他
们再待下去了。 火辣辣的日头下,西场下的这片瓜架窸窸窣窣抖动起来,在金黄中透闪出一
片绿的海洋。站在坡前透过排树往下看,人钻进去连个影子都看不到——瓜架本
就一人多高,尽管行与行之间也有间距错落,却架不住枝叶繁茂,那巴掌大的叶
子看起来就像撑起的绿罗伞,一片片的相互叠加,而靠南侧又守着三角坑这块充
足的水源,芦草簇拥密密麻麻,也就不怪此处地肥水美得天独厚了。 看着琴娘的背影,书香溜达着走过去,伸手在一处树枝上揪了片叶子。「他
怎撞客的?」看似是在关心,实则绝非出于同情,情之所至,少年的心里免不了
要偏袒一方,然而不等琴娘回话,他便又把话接了下去:「回回都把你给绕上,
什么时候是个头?!」 是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呢?秀琴心里五味杂陈,强忍着心酸朝书香笑了笑。
书香凝视着琴娘的脸,明知她给不出答案却又希望能够从她嘴里得到一些解答。
就算放到现在,他也闹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喜好那个玩意——把自己的媳妇儿拱手
相让,这都什么驴鸡巴理论。然而有亲大爷这么一出,书香到底是底气不足——
吃了白食再去揭短,岂不成了白眼狼了。沉默中,他抿了抿嘴,最后终究是舒展
起眉头来,也笑了笑。 「琴娘没事。」秀琴抹了抹脸上的汗,而后那胖乎乎的小手便垂了下来,和
另外一只手紧紧握在一处。「没事儿。」蝉鸣时不时响起两声,随处可闻的是那
蛙叫声,愣了好会儿才又说:「真没事。」内心不断忏悔着,也还想再说些别的
什么,然而脸却异常滚烫起来——在既成的事实面前,染了墨的纸终究变成了黑
色,被打上了烙印。 「甭想那么多了。」书香把手一松,搓烂的树叶便跌落在坡下泛着一片金光
的翠绿植被里,「也甭让自己为难。」除了用这种方式去宽慰琴娘,他再也想不
出别的法子了。关于婚姻问题或者说婚姻矛盾,书香始终闹不明白——难以为继
下去没法子过活,为何不选择离婚呢?他没法问,也不能劝说琴娘去离婚——凭
白制造矛盾破坏家庭,给她心理造成压力,于是便从兜口里把烟掏了出来,叼一
根在嘴里,同时也递让给琴娘一支,「要不是昨儿个酒壮怂人胆,我可能也不会
也不敢顺嘴瞎秃噜。」这些话倒也没瞎说,在给琴娘把烟点上之后,书香才把手
一拢,也给自己嘴里的烟点着了。「跟你好的事儿,我都给焕章讲了。」 秀琴斜睨着瞟了书香一眼,虽没表态,却很在意这静谧时光下的相处。在琴
娘布满柔情的目光下,书香抿嘴朝她笑笑,而后把目光盯向坡底下的那片翠绿。
秀琴也笑了,笑着笑着眼眶便湿了。 青烟徐徐,书香脑海中回映着自己这半年来的离奇经历——打架喝酒玩女人
,一遭遭的接踵而至,几乎都能写本书了。「反正,早晚的事儿。」这事一直压
在书香心头,也始终不愿去面对,但挑明了或许就再也不必为此犯愁了。「信不
信是焕章的事,反正便宜被我占了,不讲出来心里这道关过不去。」若非是坡底
下不时传来几道说话声,谁又能料到瓜架里面还藏着人呢,当然,说话时书香的
声音并不大,「我看暂时也甭跟赵大提了。」这思绪在反复穿梭,决绝中有矛盾
,也有咬牙切齿难以释怀的恨,前路慢慢,不知道的东西又有多少呢?「会好起
来的,肯定都会好起来的,不可能这么背。」在这复杂多变且又灰暗的人生面前
,书香真的很想大吼一声,但自身实在是太渺小了,渺小到几如沧海一粟,与其
空喊做那缩头乌龟,还不如真刀真枪去实干呢,对,就是实干,或许还有一线希
望,「不就裤裆别菜刀吗,以前我躲着,现在我不躲了,大不了继续跟鸡巴干!
」 「琴娘食言了。」秀琴又连续嘬了两大口烟,剧烈的咳嗽中,脊背被孩子拍
了几拍,「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秀琴抹了抹眼角,缓了半晌才嗫嚅地说:「给琴娘再来一支吧。」
看着书香在那掏烟,愧疚的同时,她心里痛骂自己的软弱——马秀琴啊马秀琴,
你就是个贱婊子!就应该被人骑,被人压! 「本来就不赖你!」书香把烟递给琴娘,看着她脸时又表态道:「我跟你好
,跟你好我就得跟你一块受着,除非拍屁股走人一走了之。」徐疯子曾言,说沟
头堡的风水局破了,可直到现在也没看到他人,又不是半仙,具体情况谁知道呢
,「遇到混事就得混着来,没别的法。」 「知冷知热会心疼人。」秀琴既羡慕又向往,感念在暖心的话语之下却不敢
跟孩子再提别的,也没脸去提。正在这时,坡下响起了喊声,「姐,这门儿还锁
不锁?」被打断思绪,秀琴忙回了一句:「把锁头挂门上就行。」日头毒辣,好
在坡前的树遮挡起一半的热,透过树的缝隙,她看着解放媳妇儿等人笑呵呵地从
坡下走上来,也看到了自家兄弟夫妇俩骑车上了马路。嘬了两口烟后,秀琴便把
胖乎乎的小手伸了过去,搭在书香脸上,「将来,谁跟着儿子谁享福。」历经了
赵永安之后,如果没有后来的贾景林和许加刚的出现,她这生活或许真就被改写
了,而她也心甘情愿乐意给书香当个破鞋,然而现实却粉碎了一切——自始至终
也不会允许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存在,更不会任其随意选择,就像多年前始终横
亘在她头顶上的家庭成分问题——时至今日,这魔咒似乎永远也没被摘除干净。 院里响起了一道吱扭声,赵永安已从东屋走了出来。其实跟赵永安也算不上
仇人,毕竟当初要不是被他牵线,也不可能引出后面的故事,但书香就是打心眼
里膈应这个人,如同得知内情之后开始腻歪起赵伯起和贾景林。 「这么热怎不进屋?」 「正惦着进去呢。」 本以为杨书香走了,谁知道竟又撞见了,赵永安也只得硬起头皮干笑起来,
还摸了摸光头。自打事情败露算来也有几个月没过吃肉了,将养的这段日子,鸡
巴勉强算是恢复一些状态,尽管如此,却哪还敢再去触碰霉头。「在内哥仨那轮
班住呢。」有些没话找话,同时也在向书香证明——我可没纠缠你琴娘。 「这话说的,轮谁也轮不上我说三道四。」书香把双手插在一处,活动着自
己指关节,「村里不都这样吗,儿子多轮班来,难不成还赖在这儿?」 「应该轮班应该轮。」「早就该轮班了!」「是是。」心有顾忌,赵永安又
是几声干笑,他不敢过多逗留,生怕被眼前这小子来几拳头,岂不自找没趣吗。 瞅着赵永安消失的背影,书香若有所思地说:「说到底应该得感激一下他呢
,当初要没他咱娘俩也不会成,我?我也不可能变成男人。」往事唏嘘,似梦似
幻,其时都已印刻在他血液里了,包括呼吸,包括心跳,包括身体融合在一处的
美妙——得失间总有好的一面,书香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以在看向琴娘时
,他笑了:「出了这么多汗,先去换件吧。」琴娘胸前的米白色衬衣确实给汗打
湿了,浸透出里面同色的奶罩,朦胧间,颤耸的奶沟若隐若现,都腻汪出一片白
肉来。「回家吧,不也还没吃饭吗。」 秀琴身子猛地一颤,在这骄阳如火的六月面前,枯乏燥闷的心头仿佛被注入
一道清冽的甘泉,霎时间便爽透了全身。她「嗯」了一声,被书香抓起了小手。
不管以后遇到怎样窘迫难堪的场面,哪怕生活举步维艰,起码在这一刻秀琴的眼
前又看到了希望,也重获了曙光。「跟,跟琴娘一起回去?回去。」她不时拿眼
角扫着书香,怕他不答应,话都有些期期艾艾。 书香嘴上「嗯」着,下意识念叨起来:「也不知我妈去哪了?」 「没在你艳娘那?」 书香摇了摇头:「凤鞠说转一圈又出介了。」 秀琴朝书香身旁靠了靠,紧紧抓住他手:「估摸这会儿在家呢吧。」 看着琴娘眉角舒展开来,书香心里一宽。「一会儿去园子打点井水给你擦擦
吧。」忧虑中却总抑制不住心血来潮时的冲动,他便在这迷茫和困惑中把手抻了
出去搭在琴娘腰上,同时又以母亲的话来寻求自我心理安慰,「我妈常说不让我
去瞎琢磨,那咱就啥也不想,以后,肯定都会好起来的。」嗅着琴娘身上独有的
味道,往怀里扯了扯,在她软糯的回应下,他心底里倏地蹿涌出一道邪念,这很
无耻,也很罪恶,却足够刺激,当即他便抱住琴娘的腰,把嘴贴在她耳垂上,「
我想在赵大跟前搞你。」 …… 「自行车厂的人可不太干净。」操场上,陈浩天一边转悠着腰,一边提醒一
同做着热身运动的哥儿几个,「到时都提防着点。」 「先把规矩讲好了。」老鬼等人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敢背后铲人,就跟
他们干,也没什么新鲜的。」 「不惹事,但成心拿咱们找乐的话,绝不该着。」说出此话,焕章就把目光
瞥向书香——「杨哥你说内」。书香正在那抱着脑袋做蹲起动作,几个来回过后
他跳起身说:「老规矩,敌不犯我我不犯人,先礼后兵。」话说跟自行车厂的人
也不是头一次打交道了,面子上总得过得去,「身体碰撞肯定在所难免,再说人
家不也比咱们壮实吗,所以甭跟他们玩硬的。」行不行看行动,扬长避短趋吉避
凶才是关键。「到时候可别粘球,见缝插针。」「就照杨哥说的去做。」「未雨
绸缪,不打那无准备之仗。」等自行车厂的人到齐后,这帮小伙子已经把战术布
局安排妥了。王宏仍旧顶在最前面,杨书香侧后,老鬼和浩天镇守中路,两翼分
别由李振西和冯加辉把持,而焕章则仍旧守在后腰的位置,组织后防并负责发动
反击往前输送炮弹。 曹幸福把矿泉水送来之后就走了,但许加刚并没走。这家伙也理了个中分,
扎在自行车厂的这群人里不知在那说着什么,反正横看竖看都像个汉奸,还向杨
书香等人挥了挥手。「过来喝水啊。」客套起来就像脑瓜顶子上的太阳,铺天盖
地,就算之前和他有过过节或者是心生嫌隙,此时此刻恐怕也没法去拒绝人家的
好意,何况又是人家主动打的招呼,「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都认识,可别太狠了
。」 书香朝许加刚报以微笑:「还得求你们脚下留情呢。」知道这群人不太好惹
,他就本着不去招惹也不畏惧的原则跟对面一众人等又笑着挥了挥手。「熟头摸
脸的都,咱这算是杀家鞑子了。」一水意大利国家队队服的三班小伙们自然也跟
着附和起来,随后便把规矩搬了出来。「都不是外人,就别弄什么蹬踏动作和背
后铲人了。」 在阵阵嬉笑中,一个脸色惨白的青年跟身侧的半光膀子青年示意了一个眼神
,随后这个半光膀子的人就作为代表跟对面的三班小伙儿们回了一句:「放心,
我们不会以大欺小的。」说得倒挺爷们,看架势应该是自行车厂的带头大哥吧,
撂下话,他就朝那个白脸青年笑了笑,好像还叫了句什么,嘴里嘟嘟哝哝,随之
这个脸色看起来有些病态的青年就笑了起来,嘴里也是一阵叨咕,也不知又说了
些什么。 约定说好了就开始踢,球场就是战场,踢起来之后可就不讲什么友谊和原则
了,本来嘛,这本身就是身体对抗竞技,得着球后自然当仁不让了。除了身板不
及自行车厂的青年轴实,三班这群人基本也没有什么劣势可言。要速度有速度,
要意识有意识,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团队配合,任何一个人站出来基本上都能独
当一面,所以,尽管岁数比自行车厂的人稍微小那么一点,但场上的表现却都很
顽强,压着对面呈一边倒趋势——仅上半场三班就组织发动了十多次有效进攻,
对着敌方球门频繁狂轰烂炸起来,一度压得对面这群社会青年喘不过气,一直保
持四比零的结果直到下场休息。 差强人意的结果面前,自行车厂的尊严和每一个人身上的傲气均被这无情的
现实所粉碎并践踏,他们看着对面那些比自己小的孩子们脸上的笑——眼神里满
是恶毒,除了咒骂似乎再也找不到其他发泄手段了。 「昨儿还吹得乌丢乌丢的呢,今儿腿怎就都软了呢?」率先发言后,青年阴
柔的声音在烈日下不断发酵起来,最后又汇聚在他那张瘦削而又惨白的脸上,他
狭长的眼睛虚眯着,环顾起左右时有些似笑非笑,但毫无疑问,却如同刀子一般
捅在了每个人的心里,「不都说不滋他们吗,怎一下子都成乌龟了?」换别人或
许早挨大耳刮子了,但唯独他却相安无事。 「球不也喂了么,技不如人还怎踢呢?!」抻头说话的仍旧是半光膀子的带
头大哥,说话时,他也环顾起左右来,「脸都丢尽了,还踢个鸡巴踢啊。」 病态青年咳嗽一声,嗓音一如既往的透着尖锐:「话可不能这么说。」碍于
年龄,即便他再如何老成持重仍旧也还是个年轻人,所以,狠话难免也会说个一
二:「咱们就没点优势吗?」眉头一皱即展,又把目光锁定在带头大哥脸上。 带头大哥斜睨起双眼瞟向不远处的人群,说:「这帮小屄崽子,还就不信了
我。」之所以说不信是因为他人高马大,有膀子力气,说起话来也是一副口无遮
拦莽了莽气的样儿,不过话又说回来,实力面前终究矮人一头,这就难免怨气冲
天了,「还说不用去梦高拉人呢,都赖你屄养的。」说着说着就开始骂起街来,
骂骂咧咧地冲着许加刚就来了,像是忘记了厂长姓啥,劈头盖脑就是一通数落。
「你妈内个逼的,舔着屄脸说如何如之何,结果就这操蛋揍性?!」 众目睽睽之下,许加刚的脸立马红到了脖颈子:「怨我?都把我盯死了!」
他面向带头大哥,心里一个劲儿的暗骂——操你妈啊你个傻逼玩意,嘴上却又不
服:「也没个接应的,我能怎么踢?你让我怎么踢?!」 「盯死了?你踢的操蛋还不让人说了?」带头大哥吐了口唾沫,脸上尽是不
屑之色,「丢球也不回抢,往前面一站跟你妈大鸡巴佬似的,不怨你怨谁?!」 「行啦行啦,刚子也尽力了不是。」病态青年伸手一拦,掏出红塔给带头大
哥扔了一根,「这一脑袋汗,他不也出力了吗。」说话时脸上带笑,不经意间瞟
了一眼不远处的三班小伙儿们,随即便自言自语起来:「年前厂长拉人去小树林
打架,哎,是不是跟对面十号内小子?看着还挺飘。」 大伙儿耳朵都支棱着,被病态青年这话题一扯,四下里顿时议论起来,说年
前内次打架动静不小——据参与者回来透露,说对方一共出动了一百多号人,又
说顾长风和雷子等人手里都带着家伙,「咱厂长带去的这点人连人家一个零头都
不够,还打架?不找死吗!」「老话说的好,叫好汉不吃眼前亏,老话又说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全然不计后果,也忘记了球场上失利的茬儿,一个个的说起
来嘴比老娘们还碎,「兵分好几路呢,家后院都给抄了。」「幸福不就是从家里
给掏出来的吗,胳膊都给擂折了。」七嘴八舌,又说后来厂长见机行事以五万块
钱作为平息这次风波的调解手段,不然的话恐怕这事儿都难善了了。「厂庆内天
来的内两口子不就咱厂长背后的靠山吗,咱厂长也得罪不起。」「合着闹了半天
厂长也是打工的。」 喧哗起来的场面就跟赶集似的那么热闹,陡然间,病态青年「咦」了一声,
众人便不约而同看了过来,病态青年像是被困扰住了:「刚子不说认顾长风当师
傅了吗。」不等别人插嘴,带头大哥当先「嘘」了一声:「就他?吹牛逼吧他就
!」在众人哄堂大笑声中,他也笑了起来,只瞥了一眼许加刚就又把目光转向病
态青年:「溯哥,他内话你也信?」别看哥们才刚二十四五,文化程度也仅仅只
是初小水平,但其参加工作的时间却不短——自行车厂建厂就跑来了,前后算起
来也有十年的工作经验——早已由当初的毛头小子蜕变成一名带人的老师傅,除
了调漆喷漆这道工序不太熟——这也是他较为佩服病态青年的地界儿,可以这么
说,各个车间里头他几乎横着走了,不然也不会眼高于顶瞧不起人。 身为局外人,病态青年只是笑着耸了耸肩,许加刚却差点没给气死。「有什
么好笑的,不信问雷哥介!」被连番奚落又发作不得,气得他一阵晕头转向,眼
里也几乎要喷出火来,「不就是仗着有个大爷吗,还有,还有……」话都有些不
利索了。 「也别怨大哥着急,虽说不输房子不输地,但谁也不乐意输对不对?」病态
青年推了推许加刚,从中打起圆场,又朝带头大哥示意,说去趟茅厕,歇的也差
不多不是,带头大哥便吆喝起来:「还踢不踢?踢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走向厕所时,许加刚掏出烟来给病态青年递让一支,自己却咬着槽牙一语不
发。看着许加刚这幅样子,病态青年笑着摇了摇头。「有什么大不了的,又掉不
了一块肉?」他把烟点着,一边拍着许加刚的肩膀,一边继续劝说,「关二爷还
有败走麦城这一出呢,何况咱们呢。」 越琢磨越来气,胸口跟堵了块疙瘩似的,一直进了茅厕,许加刚都怨念难消
:「真以为自己是带头大哥,他不就一臭鸡巴钣金工吗!」除了小树林一役吃了
个闷亏,向来都是他占别人便宜,又几曾受过这般侮辱,「逼急了我找人揍屄养
一顿。」一通咬牙切齿。 「他妈在你们乡里上班吧。」 「谁?」许加刚一头雾水,看向病态青年。 「内十号啊。」 「你忘了溯哥,我不跟你说过吗。」许加刚转过脸来,包皮一捋,先滋了起
来,「他妈叫柴灵秀,娘家在陆家营。」 「柴灵秀,哦——」病态青年拉长了调儿,惨白的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儿
,旋即转过身来对着墙也滋了起来,「这女人看着就冷,哎对了,你对她还打过
飞机呢吧?」 许加刚的身子明显一顿,脖颈子顿时冒出了凉气,在瞥向病态青年时连连否
认:「千万可别瞎说,会出人命的!」令他后悔不跌的就是酒后秃噜出来的这些
东西,也没料到溯哥会说些,「真的,可不能胡说!」 「招惹不起的人——多了。」阴测测的声音在病态青年虚缝起眼时,从他叼
着香烟的嘴里喷了出来,随后他又发出一阵嘿嘿嘿地狞笑声,随着烟头的闪烁,
很快,一股股青烟便喷了出来,若不是那张惨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跟死人似
乎也没啥区别了。「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不人之常情嘛!」 「都喝多了当时。」急赤白脸的同时,许加刚压低声音又道:「醉话你也信
?」转脸看向厕所门口,也支棱起耳朵,「溯哥,这话可不能瞎说,真的,真会
死人的!」 「你瞅给吓的,不就是玩个女人吗,夫子都说食色性也,你还在这跟哥装鸡
巴蛋玩。」提上裤子,病态青年又拍了拍许加刚的胳膊,末了,凑到耳边也朝他
低语起来:「蜂腰长腿,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可也不比你亲婶儿,啊,不比
你玩的女人,哈哈哈哈,不比她们差。」笑声之下,说得加刚冷汗直流,脸都白
了。 下半场开始,自行车厂的人便改变了策略——不再像上半场时那样冒进了,
行不行起码别让人家再进球了,跟三班这群人暗中较起劲来。还别说,这招真就
挺管用,你来我往持续约莫有个半拉多小时,硬是有惊无险挨过去了,不可否认
,这和战术上调整有很大关联,似乎也和许加刚被调到后防有一点联系。 相较于哥伦比亚和罗马尼亚,美国和瑞士这两支球队简直狗屁不是,当然,
好莱坞的电影以及美利坚所产出的牌子不能被划在这个圈子里,瑞士表也不在这
个行列。据说美国和瑞士的内场比赛踢得还算凑活,尽管最后双方握手言和,起
码你来我往把攻势打出来了。另外一场比赛是巴尔干半岛和南美之间的对碰,遗
憾的是,内天书香又错过比赛转播。和琴娘一起安顿好赵伯起,书香拿着杯子跑
去厢房,魏师傅手里正忙打磨着榫子,见他进来朝他笑了笑,「有日子没见了可
。」 书香一愣,忙问:「没歇晌?」 魏师傅笑容可掬:「紧点手忙完了好交差。」 「就没想过去城里看看吗?」倒完水,书香给魏师傅让了支烟,「雅静园杏
林园都有空房,听说新一中也要开建了。」 「哪轮的上咱们呢,是不是。」魏师傅笑道,抽烟干活两不误,手一直在活
动着。「这前儿下岗的人越来越多,都剜心眼琢磨怎么挣钱呢。」 「我倒把这茬给忘了,不过您老有手艺,这手艺人到哪都吃得上饭。」「养
家糊口,混口饭吃倒是不难。」「我们村就有包工的,听说一年下来不少来钱,
您这条件完全可以自己拉一个队。」说着话,书香撩帘走进套间,从睡觉的铺底
下踅摸出一个红盆子,「肯定比单干挣得要多。」 「别的不说,不得现有门路吗。」魏师傅拿起窗框子的木条,虚缝起眼来照
比着。 「我倒把这茬给忘了。」看着这个教过自己两手功夫的木匠师傅,书香拾起
桌上的水杯,「那您先忙,有功夫我再跟您待着。」打厢房走出来时,不远处的
廊下戳着的人正看着他呢。 秀琴倚在门前,脸上透着几分期待几分欢喜。「不用拿脸盆。」她手里攥着
条白手巾,看向自己腿上穿的长裤时,犹豫着此刻要不要先去换条裙子,胖乎乎
的小脸便漾了起一层羞涩,待书香拿着东西凑到近处时,她瞄着孩子的脸,说:
「你先去园子,琴娘拿点东西。」 「啥?」 「连,连裤袜。」正因为深有体会,又特别敏感,所以书香在秀琴这独有的
母性温软话音里,血液又沸腾了起来,「我兄弟回来了。」「跟他没关系。」「
这……那就拿吧。」或许每一个跟他有关系的女人脸上和身上都有这股味道,才
令他受制于此吧,不管怎样,欲望之门终归被打开了,那么,离射门还远吗? …… 全攻全守的套路旨在挖掘出每一个人的最大潜能,一起共进退,当然体能消
耗是大了些,但利大于弊。不过,既然压着对面打,那么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了
。书香一直都在策划怎样攻陷对方的球门,在前场不停穿梭着。 「学鬼了都,会玩防守反击了。」对面只一个前锋在中前场晃悠,剩下的都
龟缩后防去了。得着球,焕章一边前突一边寻找空挡,斜插花塞给老鬼之后,跟
他做了个二过二,「往前压啊。」喊着口号,在跑动中撕扯着对方的后防,等把
火力吸引过来之后,瞅准了杨哥奔跑方向的轨迹,脚尖一勾,从扑抢之人的面前
把球挑传了过去。 遗传并继承来自于灵秀血液里的运动基因,书香本身又喜好奔跑,见球来了
,他改碎步为大步,朝前猛地一窜,半空中来个胸停,落地瞬间侧身趟带就晃过
了一人,跑动中,在假传给王宏时把球往右一扣,很快便又晃过另外一名防守球
员。角逐在球场上,在奔跑中演绎激情与火热,或许这就是足球的魅力所在,令
人为之痴迷的地方。书香的余光扫到身前又有个人飞扑过来,他不及细想,晃动
起身体横向往里急速切球,身子就给撞了一下,隐约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在失去
平衡前他凭意识对着球门方向狠狠一抽,倒地的一刹那,耳边隐约就传来了争执
声。